磷石膏作為磷化工產生的工業固體廢棄物，其綜合利用是一項世界性難題，全球綜合利用率不到8%。多年來，巨量磷石膏主要采取堆存方式處理，對生態環境構成嚴重污染風險。
當前，我省磷石膏綜合利用存在哪些短板？磷石膏綜合利用企業生存狀況如何？如何推動磷石膏綜合利用上臺階？連日來，湖北日報全媒記者帶著以上問題，赴宜昌、荊門、襄陽等省內磷石膏主產區探訪，敬請關注。
3月14日，宜昌市伍家崗區梧桐邑小區，精裝商品住宅掃尾，即將交房。
湖北龍商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承包其中384套房屋的裝飾工程。總經理金林算賬：裝修共用去墻面、地面和吊頂造型等磷石膏制品870余噸，平均每戶2.2噸。
2021年，宜昌磷石膏綜合利用量651萬噸，綜合利用率52.3%，約占全省的60%。但其中裝飾裝修領域消化磷石膏產品量僅約20萬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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磷石膏建材產品遇冷
金都建材城位于伍家崗區伍臨路，是宜昌市大型建材批發市場之一。3月14日，湖北日報全媒記者來到該市場，隨機走訪多位商戶和市民。
東方板材批發門店距市場入口不遠，一名陳姓負責人介紹，他經營石膏板已有13年，一直銷售某品牌脫硫石膏板，每年銷量超3萬張。“現在許多石膏板材料不是純天然石膏，而是來自化工企業的副產品，如果直接用，擔心會對人體健康有影響。”該負責人道出一些消費者的顧慮。
宜昌市民楊勇正準備裝修新房，打算購買石膏板用作客廳吊頂裝飾。“家里有小孩，希望建材綠色環保，對人體無害，但磷石膏板是否安全，心里沒底。”他相信“好貨不便宜”，決定購買價格最貴的石膏板，“圖個心安”。記者在該市場走訪發現，每塊石膏板的價格從10多元到40多元不等。
對磷石膏板，消費者為何心存疑慮？武漢工程大學興發礦業學院（資源與安全工程學院）教研室主任李洪強分析，作為化工產業主要副產物，磷石膏產生的場景與普通消費者距離較遠，這讓下游企業和用戶對磷石膏制品缺乏認識，“談化色變”導致他們對其接受度較低。
“實際上，磷石膏的應用相當廣泛。”興發集團董事長李國璋說，磷石膏除了做成常用的石膏板等建材產品外，還可用作化工原料制造硫酸，用于土壤改良劑、公路路基材料，也可應用于首飾模具、醫療衛生、精密鑄造、3D打印材料等高端領域。
據調查，全國每年新開工、在建及裝修建筑面積為22億平方米，以磷石膏等工業副產石膏為膠凝材料的石膏系列產品理論總需求在3.5億噸左右，但實際使用量不足0.35億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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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廣應用頗費周折
3月15日，宜昌長江國際文化廣場寫字樓正在內部裝修。記者在15樓的一間辦公室看到，墻面平整，無鼓包、裂紋等現象。
建設單位中建八局項目技術負責人管永興介紹，從2019年起，該公司在內部裝修中采用磷石膏輕質抹灰代替水泥砂漿，施工面積超過8萬平方米。
“輕質抹灰的厚度僅需8毫米，只有水泥砂漿厚度的一半，就能滿足設計要求。而且，施工周期短、效率高，節約人工成本，還無揚塵產生，有利于改善施工環境。”管永興介紹，與水泥砂漿相比，每平方米磷石膏輕質抹灰節約成本約2元，整個項目減少支出16萬元。
道路水穩層、路緣石、生態護坡、人行道板……在宜昌伍家崗區靈寶村接線道路，除道路路基和面層外，施工材料是一水的磷石膏產品。其中，水穩層磷石膏摻量達50%，每公里消耗磷石膏1萬噸。
磷石膏制品在宜昌應用推廣頗費周折。
該市一家大型醫院擴建工程需大量建筑砌塊，湖北力達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上門推銷。業主提出：醫院建設標準比普通建筑更高，磷石膏砌塊的物理穩定性、環保、室內空氣等關鍵指標符合要求嗎？建設方提出：施工會增加工作量、影響工人效率嗎？該醫院多次開會難下決斷，最后召開專家論證會。來自武漢理工大學材料學院的教授和住建領域專家經過論證、檢測發現，磷石膏做成的砌塊，相關指標優于同類其他材質建材。建設方派人實地查看，發現這種砌塊的凹槽咬合設計讓操作更簡單、效率更高。一筆價值4000余萬元的訂單最終敲定。
宜昌市建筑節能推廣中心副主任李露介紹，為推廣應用磷石膏建材，市財政連續3年安排8500萬元磷石膏專項補助資金，每年在全市磷礦開采總量控制計劃中預留50萬噸，作為磷石膏綜合利用獎勵指標。去年，該市投入4500萬元，對磷石膏綜合利用企業、新建投入生產線、終端產品及創新平臺給予獎補，并設立首批專項基金1000萬元用于磷石膏資源利用技術攻關，推動相關科技成果加速轉化。
目前，宜昌已發布八大類27個磷石膏建材產品目錄，在100多個房建項目、包括11條道路在內的20多個市政項目使用磷石膏建材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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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害化處理后可擴大應用
湖北三峽實驗室成立于2021年12月21日，其主要研究方向之一就是磷石膏綜合利用。
湖北三峽實驗室主任、武漢工程大學教授池汝安說，磷石膏無害化處置后，可擴大應用面。
池汝安介紹，磷石膏是濕法工藝生產磷酸的副產品，主要成分是石膏，雜質含量不多。在湖北，磷石膏主要含有可溶磷、可溶氟等有害雜質及不溶的硅雜質。目前，磷石膏的無害化處理，先是通過洗滌除磷、氟，可使磷石膏中可溶磷和氟降至浸出液低于0.2克/升；再用少量石灰乳礦化可溶磷和氟，使其生成不溶的磷酸鈣（磷礦）和氟化鈣（螢石）。根據相關標準，工業廢物達到“可溶磷0.5毫克/升、可溶氟10毫克/升、pH6-9”要求，就屬于一類固廢，對人體無害。
沒有可溶磷、氟的磷石膏，與天然石膏有無差別？池汝安解釋，因含有二氧化硅和一些黑色有機物，此時的磷石膏顏色發黑，再經過煅燒、分選才能達到天然石膏標準。去除磷、氟雜質的磷石膏，白度完全可以接近天然石膏的標準。這樣的磷石膏應直接取名為“石膏”，不應再叫“磷石膏”了，以打消消費者顧慮。
池汝安建議，政府應禁止再開天然石膏礦用于建材，引導倒逼磷石膏產品的市場應用。
記者在宜昌、荊門、襄陽等地采訪得知，不少企業通過技術創新，已突破磷石膏無害化處理或提純技術。其中，宜化集團聯合武漢工程大學、宜昌普力發易環保科技有限公司、武漢江漢化工設計院等開展磷石膏脫色提純技術，磷石膏白度可以從35度提升到70度以上，純度達97%左右，優于脫硫石膏和天然石膏。目前，部分技術已在工業中實施，應用于生產紙面石膏板、石膏沙漿等建材。
據悉，新洋豐、興發集團磷石膏制品脫色提純后純度均可達95%以上。其中新洋豐已建成30萬噸/年磷石膏提純精制項目。這是我國首個磷石膏提純精制工業化量產項目。提純精制后的磷石膏技術指標優于國標中用于石膏建材的磷石膏一級標準，完全可以替代天然石膏用于建材產品生產，可作為高強石膏原料使用。
